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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,清冷的月光,散落在盛朝都城——朝圼都的各個角落。

它穿過連綿的黑夜,越過一座高聳的圍墻,終於抵達一扇未閉的窗前。

窗口,倚坐這一位極秀美的女子。若不是隆起的腹部,暗示她即將成為以為母親,眉眼中的神韻,卻依舊秀如少女。大概是賞月得累了,她起身,準備抽走撐窗的木桿。

只是,就在窗扉欲閉的時候,忽然有人伸手阻攔,叫出了女子的名字:“小舒。”

女子擡窗一看,看清楚來人,眼中大喜:“大哥!”

男子看著女子笑,一掃風塵仆仆的憔悴與倦怠:“我來了。”

女子聽了,雙目含淚,立馬快步到屋子的正門處,打開門,撲到男子的懷中。

男子伸手撫了撫女子的後背,既像是在安撫女子,又像是在觸摸自己最寶貴的珍寶:“對不起,我來得晚了些。”

女子搖搖頭,拉著男子的手撫上自己的腹部:“不晚,我和他一直在等你。”

夜深人靜,有情之人久別重逢,總有千言萬語未言盡。

可惜,這是個漫長的夜晚,卻不是個閑暇的夜晚。

圍墻外的大門處,聚集了一片的火光,火光之下,是一張張生硬冷峻的面孔。

“你們是誰?為何來我王府。”說話的女子,雖面容秀麗,卻自帶一股威嚴之氣。

“夫人勿憂,我們是奉昌王之命,前來護衛肅王府安平。”為首的男子,應答道。

但秀麗女子卻神色微變:“肅王府有自己的親兵相護,不必勞煩昌王。”

為首男子答道:“我等既是奉昌王之命,還請夫人不要為難我等。”

秀麗女子神色決然:“說到為難,只怕是昌王有意為難我肅王府。”

為首男子見秀麗女子絲毫不肯退讓,立刻露出真面目,說道:“那夫人就不要怪我等逾矩了。”

不過,就在為首男子欲發起攻擊之時,秀麗女子也擡手招呼了兵士加以抵抗。之後,她又立馬對著身邊的婢女耳語幾句。

那婢女不顧身後的兵戈漸近之聲,趕緊穿過庭院,一路跑到王府最深處的小院子,正撞見了月色下相互依偎的兩人。

“舒姑娘!”婢女趕緊走上前去,說道:“昌王派人來了,夫人讓我領你趕緊離開。”

懷孕的女子一聽,臉上變得凝重起來,立馬與男子一起,隨著婢女從王府後門離開……

次日,盛軍於長門關外大敗熙軍。熙朝被迫與盛朝議和,簽訂了“長門關之約”。熙朝雖未失一城一池,卻需向盛朝奉入金銀、牛羊、馬匹、布帛等若幹。同時,熙朝為表議和誠意,還將派遣皇三子至盛朝長居,作為兩朝維系和平關系的“質子”。

消息傳到朝圼都時,城中之人,無不見面道喜,彈冠相慶。畢竟,作為七國中的兩翼,盛朝與熙朝一戰,牽扯眾多。這既讓人膽寒,這天下安平是否就此終結?也讓人憧憬,這天下之勢是否會重新劃分?甚至於,七國統一,合為一體,也指日可待。

百年已過,人們對於統一王朝的向往之情逐漸的濃烈,即便偶有人還會提起聶王朝最後一位君主——聶乾獨寵汀隗,撕帛求笑,以人為獵的故事,但也並不足以澆滅人們對聶王朝——曾幾何時的繁華的追慕。

回首聶王朝的建立,主要得益於首代君主聶宸極。他驍勇善戰、頗具謀略,經過數年的兵戎戰事,建立起了聶王朝。王朝之下,曾追隨、扶助聶宸極的四人,也分獲封賞,逐漸發展為四大家族,分別是東方傅氏、南方言氏、西方鳳氏、北方蘇氏。

在幾代君主的勵精圖治之下,聶王朝變得繁榮富盛。極盛之時,聶王朝的都城——錦城有“路不拾遺”“夜不閉戶”的記載,財富、權利、人口皆是到達頂峰。可是,盛極而衰,三代之後,聶王朝的統治者一代比一代昏庸,終於在十八代帝君——聶乾的統治下,民不聊生,連年災禍。

於是,四大家族先後掀起了起義的大旗,逼死聶乾於聶王朝都城——錦城,史稱“錦城之變”。其後,四族族長各自為王。亂世驚濤中,又相繼衍生出越、辛、韓三個小國,從而使天下成七分之版,五分之勢:偏東是以傅氏掌權的盛朝,偏南是以蘇氏掌權的辰朝,偏西是以鳳氏掌權的寧朝,偏東是以言氏掌權的熙朝,而越、辛、吳三國同成一盟,各有易氏、雲氏、宋氏為主。七國之中,除了鳳氏是以女子為尊,其他六國皆是男子掌權。

一直以來,七國之間,相互桎梏,小心維持著五分之勢的局面。然而,此次熙朝與盛朝一戰,卻打破了和平的局面。而盛朝的國力,也一躍成為了七國之首,五分最強。

當然,除了這些外在的機遇,盛朝國內的權力中心,也顯然因此一役而轉移。

當今的盛帝本就子嗣單薄,能夠稱得上“接班人”的,唯有昌王傅玦與肅王傅諶。昌王為人端正謹嚴,一向低調內斂,鮮少現於人前。但他一直輪值六部,精於內務,頗受盛帝稱讚。而肅王為人豪爽不羈,恣意瀟灑,且驍勇善戰,頗善謀略,常在軍中歷練,極受盛帝寵愛。

原本兩人競爭太子之位,是不相上下,各有長短。但熙朝與盛朝的這一戰,讓肅王傅諶頗受推崇,自然也就是占了先機。至此,外既已定,內何時能安?昌王與肅王的帝位角逐,引人翹首。

可是,令人出乎意料的是,“長門關之約”簽訂後的第三日。盛朝宮中就傳來盛帝薨逝的消息。而且,與眾人所猜想的不同,皇權的過渡,以一種極其平和的狀態結束——昌王登基為盛景帝,肅王加封肅親王。

彼時,盛軍還未凱旋,仍舊有不少人以為傅諶仍有“翻盤”的希望。

然而,盛軍凱旋之日,朝圼都無數人夾道歡迎,卻未曾見到肅親王傅諶的身影,唯有武威將軍沈敬堂引馬而歸,風光無限。

這沈敬堂出自盛朝沈家。沈家世代鎮守邊關,三代血脈皆為國盡忠,馬革裹屍者不勝其數。因此,零落今朝,便只剩下沈氏敬堂一脈。而這沈敬堂也是年少從戎,馳騁沙場數年,其父沈岳死後,便承了武威將軍的號,也替了父業,繼續鎮守邊關。

而這一鎮守,沈敬堂便從一意氣少年磨礪成為了鐵血青年。在同齡人的娶妻生子之時,沈敬堂卻年近三十還孑然一身。於是,盛朝先帝不忍沈家就此沒落,便有意為沈敬堂尋個世家女子以結姻親,便詔了沈敬堂回京。

沒想到,這沈敬堂回京途中卻偶遇洛州第一富商之女陸懷音,二人陰差陽錯定下終身。於是,沈敬堂回京之後,便逆了先帝賜婚的旨,惹得龍顏大怒,一場紛雜。幸而,沈敬堂還是抱得美人歸,娶了陸懷音,不久便誕下一子,取名長恪,字子謹。

如今,因著“長門關之戰”,盛景帝顯然對沈家尤為青睞,不僅加封沈家眾人,還讓沈敬堂以武威將軍之名,統帥朝圼都北衙諸軍十三萬人。而南衙諸軍十六萬人,正是肅親王傅諶親率。

只是,自盛景帝登基之後,肅親王傅諶一改昔日“鮮衣怒馬”的倜儻瀟灑,變得不問世事起來。肅親王府也未曾再有娶妃、納妾的消息傳出,唯有肅親王傅諶一人,獨來獨往、深居簡出。

因此,家庭美滿、功勳卓越的沈敬堂,自然是盛朝風光無二的人物。而且,上天也似乎格外優待沈家。就在沈敬堂凱旋前不久,沈家夫人再添一女,取名長瑜,字表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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